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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人渡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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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人渡我

商榷看向覃檀的表情認真,不像是在同她說笑的人。

“要去逛逛嗎?”商榷問覃檀。

剛吃飽有些積食,覃檀微點頭,算是應聲,“去逛逛吧。”

春柳的眼力很好,未等商榷喚她便將狐裘遞到商榷手邊.

商榷接過,替覃檀披好。

突然被人這麽體貼的對待,覃檀多少是有幾分不自在。

“我自己來就可以了。”覃檀稍後退半步,自己整理狐裘。

商榷明了覃檀的意思,沒再繼續接下來的動作,而是喚走春陽,轉身去了門外。

覃檀見春柳和春陽都跟在商榷的身後慢步走著,於是也跟著退了半步。

誰知她這邊才退了半步,商榷便跟著退了一步,像是在刻意迎合她的步伐。

府內設有學堂,夜裏還亮著燈,有不少人坐在裏面溫書,夫子則在那群人周邊晃來晃去的,抓到一個偷懶的學生便揪了起來罰站,這模樣像極了抽查晚自習的教導主任。

看著這一幕,覃檀不由的後背發涼。

沒想到就一眼覃檀就代入了,上學時的後背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。

“還好我畢業了。”收回落在學堂的目光後覃檀不由得低聲慶幸。

商榷微勾唇,搖頭時眼底的笑意帶著幾分寵溺。

覃檀奇怪地偏頭瞧他,心覺,商榷肯定是又聽到她吐槽的事情了,他在笑話她。

逛著逛著,二人又來到了工房。

不少人在拿著手鋸鋸木頭,用刨子刨木,用錘子敲打做拼接……

跟學堂那邊比,這邊噪的不是一丁點兒。

“你這府裏不會是什麽新東方吧?”逛完商榷的王府覃檀不由得張口問他。

“什麽是新東方?”商榷之前倒沒聽覃檀說過這個詞。

“就是根據學生的特長來挖掘學生潛力的地方,”覃檀舉例子,“就是設有很多專業的學堂,例如學堂內溫書的學生,工房裏造木的匠人,廚房裏燒菜的師傅……”

“確實有些像,”商榷大致理解了覃檀話語中的意思,“不過都是些學習的地方罷了。”

逛的差不多了,商榷將覃檀送回了廂房。

離開前還告訴了她一個噩夢般的消息,“明日給你安排了騎射課程。”

“什麽?”聞聲,覃檀瞬間瞪大雙眸,“為什麽?”

商榷半開玩笑地摔袖離開,臨走前只留給覃檀一句,“王府不養閑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聞聲,覃檀兩眼一黑。

春柳上前扶住覃檀,“姑娘。”

覃檀擺擺手,示意春柳自己沒事,可回屋時的腿都是軟的。

其實她倒也不是不喜歡騎射,只是她恐高,平常她都不敢低頭看,現在倒好,這個商榷竟然直接讓她學騎射。

他們不是朋友嗎?

他是不知道她恐高嗎?

報覆,一定是報覆。

覃檀回屋時的腿都是軟的。

因心裏想著這件事,夜裏覃檀睡的很不舒坦,第二日見商榷時頂著兩個極大的黑眼圈。

商榷絲毫沒有關愛一個恐高人士的意思,更是直接將她帶到馴馬場後便扔到了馬背上。

覃檀坐在馬背上,緊緊地拉著韁繩,任由馬在馬場奔騰,而她在馬背上暴風哭泣,問候了一圈商榷的祖宗。

商榷為覃檀挑的馬是馴馬場最溫順的馬,可馬再怎麽溫順也受不了覃檀這般嚎叫。

在覃檀經過商榷身側時,商榷拉住韁繩,一躍而上,坐至覃檀的身後。

“你幹嘛啊你!”覃檀趴在馬背上,雙手緊緊地抱著馬脖子,生怕這馬一甩脖子就將她甩了下去,感受到身後坐了人時覃檀才緩和剛剛受到的沖擊,只罵道:“有你這麽教人騎馬的嗎?你怎麽直接把我扔馬背上就不管我了啊?”

“這不是應你的的要求嗎?”商榷拉著韁繩,低頭瞧著趴在馬背上的覃忍不住笑了聲。

“你胡說,我才不會對我自己有這麽無理的要求!”哪怕馬前進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,覃檀也依舊不敢松手,“我才不會做這麽危險的事情……”

“好好好,你不會。”商榷伸手去拉覃檀的胳膊,“先松手,你這麽抱著它的脖子,要是碰錯什麽地方,一會兒不小心驚了馬,我們二人可就都下不去了。”

一聽這話,覃檀瞬間清醒了半分,小心翼翼地松開了環抱著馬脖子的手。

不過她還是沒敢直起身來,趴在馬背上的模樣滑稽可笑。

商榷搖搖頭,一把將覃檀從馬背上拉了起來,強制禁錮於懷中。

“坐好,”商榷將韁繩遞到覃檀的手中,“拉緊,跟著我的動作走,別亂動。”

覃檀騰出一只手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淚水,撇撇嘴,口中抱怨著,身體還是成熟地握緊了商榷遞過來的韁繩。

他這人看著一把老骨頭了,人也挺慈祥的,怎麽力氣那麽大,行為舉止那麽霸道。

她偏頭打量坐在身後的商榷,擡眸那一瞬正對上商榷那垂下的雙眸。

被抓了個正著的覃檀立刻收回了落在商榷身上的目光。

商榷松開與覃檀一同拉著韁繩的手,韁繩松開的那一瞬,覃檀不安的身形一晃,商榷扶住她,“拉緊,看前面。”

覃檀低聲“嗯”了聲,聽話的在商榷的教導下學習。

覃檀的學習能力不算差,僅一個時辰就熟練的掌握了禦馬的技巧。

“我厲害吧,我學東西特別快。”覃檀獨自騎著馬跑了一圈後跳下馬,手握韁繩將馬牽至商榷的跟前,看向商榷的眼神像個求誇獎的小孩。

“厲害。”商榷毫不吝嗇的誇獎。

今日的學習任務就到這兒了。

商榷帶著覃檀去用午膳,小憩過後又帶著覃檀去練武場學習射箭。

正如覃檀所說的那般,她學東西學的很快,一般人要練上個兩三日的東西,她一兩個時辰便學會了。

唯獨做飯。

覃檀說她在那裏沒有天賦。

商榷沒有逼著覃檀去學習做飯,而是在接下來的幾日裏教覃檀學了幾招簡單的防身術。

府內下人學習的東西很雜,大多文武參半,基本上都學一點兒,但覃檀這裏,商榷卻只讓她習武,像是生怕她會被人欺負一樣。

不過他也沒讓她跟著那群學武的系統學習,那模樣倒是像極了篤定了她學不會。

一見商榷這般,覃檀的逆反心理瞬間湧上心頭,非要同府內的練家子一起學習。

“你受不住。”商榷實話實說。

“你怎麽還瞧不起人呢?”來了幾日,覃檀與商榷也算熟了些,說話也不像剛來時那般拘謹,她“哼”了聲說,“你這是打擊我自信心,你知道嗎?”

“知道,”商榷嘆了口氣,苦口婆心地勸說:“他們訓練的方法都很偏激,強度也大,你跟著他們練是受不住的。”

覃檀還是不信。

商榷見她如此叛逆也沒再勸解,只任由她去。

當天還沒亮覃檀就被拽起來舉著巨大的石塊在院內紮馬步時,覃檀後悔了。

早知道就聽商榷這小老頭的話不那麽倔強了,現在這叫什麽事兒啊。

覃檀在心裏苦叫,但話已經說出去了,還是得為了她的面子堅持下來。

“姐的面子比天大,”覃檀深吸一口氣,繼續咬牙堅持,“天可塌,地可崩,姐的面子不能丟。”

商榷本以為覃檀堅持不住了會自己退下來,可當他看到覃檀真的堅持下來時,不由得又低頭笑了笑,低聲念道:“果然還是她自己更了解自己。”

幾日下來,覃檀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,有肌肉了,馬甲線出來了,就連精神頭都好了不少。

果然她在家的時候還是太頹了,以後回去了要多多鍛煉身體,這樣心情美麗,人也美麗。

說到這兒,覃檀這才察覺自己來到這裏已經小半個月的時間了,而這半個月,她竟然還沒有出過王府半步,整日裏不是馴馬場就是練武場兩個地方往返。

思及此,覃檀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春柳見覃檀神情懨懨,溫聲詢問:“姑娘可是覺得悶了?”

覃檀點頭,吐槽:“春柳,我才發現我來這麽久了還沒出過王府。”

“姑娘可是想去府外看看了?”春柳又問。

覃檀“嗯”了聲,之前不好意思提,現在熟悉些了覃檀才開始慢慢表達自己的想法。

許是剛開始的窘迫加上後來日程被安排的太滿,雜七雜八的事情加起來亂糟糟的,導致她忘卻了一些事情。

她想起來這裏前她接到了重修檀思橋的任務,而商榷又是檀思橋的修築者,於是思索片刻後張口道:“我想去檀思橋那邊看看。”

看看檀思橋是否真的如老者所說的那般是雙龍戲珠,可春柳接下來的話卻驚掉了覃檀的下巴。

“檀思橋?”春柳疑惑。

覃檀點頭,以為商榷不讓她出府,原本期待的目光瞬間變得黯淡了幾分,“不可以嗎?”

“姑娘,您確定是檀思橋嗎?”春柳向覃檀確認。

“是啊,還是由你們王爺修築的檀思橋呢。”覃檀疑惑,“是不能去還是?”

“王爺從未修築過名為檀思橋的橋。”

“我來時那座橋不是……”

覃檀話還未說完,春柳便出聲打斷了覃檀,“那是隆順橋。”

商榷從未修築過檀思橋。

她來時的那座橋也不是檀思橋,而是隆順橋。

她來時春柳也提過,她是被他們王爺從隆順橋撿回來的,只是她忘了。

可她明明記得那座橋的模樣就是檀思橋。

雖然周圍的建築有了變化,但那座橋周圍的景色卻從未變過,就連橋內的每一處刻畫都未曾有過變化……

那明明就是檀思橋,又怎麽可能會是隆順橋呢?

難不成……

正在覃檀疑惑間,商榷回來了。

回來時的商榷面色凝重,見覃檀坐在廳內這臉上的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些。

“今日天氣不錯,要不要出府逛一逛?”商榷坐至覃檀身側,端起茶杯倒了杯茶,一飲而盡。

“好啊,”沒想到商榷會主動與覃檀提這件事,這倒是省了她張口,“我們去隆順橋那邊逛一逛吧。”

聞聲,商榷握著茶杯的手一頓,應了聲“好”。

“沒想到這雙龍戲的還真是珠啊,”覃檀站在橋側,盯著橋身的雙龍戲珠看的出了身,“雙龍戲珠,看似是兩條龍為了權勢在爭奪一顆珠子,實則是在告知人們,只有團結合作才能共同把握住機遇,實現共同的目標。”

“是啊,”商榷點頭,“可惜他們都不懂它的含義。”

“只要有人懂便可以了。”覃檀笑笑,忽然想起之前她在網上怎麽搜都搜不到關於“檀思橋”的歷史,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,嚴肅張口,“建造隆順橋的資料你收起來了嗎?”

“都收起來了,也均被史官被記進了史冊。”商榷如實道。

“你覺得史冊會被修改嗎?”覃檀偏頭瞧他。

商榷沈下眼睫,雖不願承認,但還是說出了那個“是”字。

史書都是由勝利者編寫的,他們輝煌而壯麗的一生不過是史書上的寥寥幾筆,或黑或白,也不過史官的一句話罷了。

在外透氣也透的差不多了,覃檀準備同商榷一道回府,而商榷卻絲毫沒有要回去地動作。

覃檀奇怪地偏頭看他,正欲張口詢問“要回去嗎”便見商榷忽然擡起右手,一掌朝著她的後脖頸處劈了過來。

眼前一黑,暈了過去。

覃檀是被顛簸的路給顛醒的,睜眼時周圍漆黑一片,身下的馬還在向前奔著,不知要去往何處。

“怎麽回事?”

她拉住馬的韁繩示意馬停下,環顧四周,只覺得這裏陌生的讓人覺得可怕。

正疑惑時,覃檀身後突然傳來了春柳的聲音。

春柳駕著馬朝覃檀的方向奔來,大喊,“姑娘,快跑,別回頭!”

覃檀疑惑回頭,還未看清春柳的身影便聽到一陣慌亂的馬蹄聲,以及刀劍亂飛的穿林聲。

“快跑啊,姑娘!”春柳催促著,“快跑啊!”

覃檀聞聲下意識揮起韁繩,他沒有向相反的方向跑,而是朝著春柳的方向奔了過去。

春柳沒想到覃檀會回來救她,看向覃檀的目光帶了幾分絕望,“姑娘,您為什麽要回頭?”

“這是怎麽了?”覃檀將摔下馬背的春柳拉起來,拽上她所乘的那匹馬。

“王爺被抓了,”春柳背後中了箭,她忍著疼道,“王爺似乎早就得到了風聲,他怕連累我們,於是將您打暈後扔上馬背,任由馬兒帶著您逃走,回府後他便解散了府內所有的下人,還派我來駕馬追您,保護您的安全,免得您被那些官兵追上,沒想到最後卻因為我而害您被官兵追上了……”

“姑娘,您把我扔下馬吧,我現在對您來說就是個拖累。”春柳泣聲道。

“春柳,你不是拖累!”覃檀跳下馬,囑托春柳,“記住千萬別下馬,一直向前走,我去找你們王爺。”

春柳伸手去拉覃檀。

覃檀刻意避過了春柳伸過來的手,拍了一掌馬背,任由馬帶著春柳繼續向前奔去,只留下春柳的餘音:“姑娘,你別回去!王爺說,您千萬不能回去!姑娘!”

覃檀跳上春柳的馬,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然她調轉了方向,繞道朝著王府的方向奔去。

等覃檀趕到王府時,王府外早已變成一片狼藉,煙火連天。

覃檀跳下馬朝府內奔去。

只見一席黃袍加身的帝王站在院內,居高臨下地望著被士兵制服的商榷。

他擡腳踩上商榷的側臉,用力地碾壓,嘶吼道:“說,她去哪兒了?”

“不知道!”商榷咬著牙忽然大笑道:“你永遠也抓不到她!”

“是嗎?”隆昌帝擡起落在商榷側臉的腳,走至商榷身側擡腿用力踢了兩下,“聽說你派了個小丫頭保護她?那小丫頭已經中了毒箭,活不了多久了,你護不住那小丫頭,更護不住她,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!廢物就該好好的當個廢物,你為什麽要搞那麽多的小動作?你本可以安穩的度過這一生的,可偏偏她回來了。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她去哪兒了,否則我見到她會立刻殺了她。”

“廢物就廢物吧,廢物好歹也是個物件,”商榷冷嘲道,“廢物好歹也有流傳於世的功績,而你只有一個皇帝的虛名,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兒的。”

商榷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隆昌帝,他拔出腰間的劍一把插入商榷地小腹。

覃檀一進府就看到了這一幕,驚慌失措喊了聲商榷的名字。

“商榷!”

聞聲,商榷與隆昌帝齊擡頭。

隆昌帝笑,“覃檀,你還是回來了。”

商榷抱住隆昌帝的腿,生怕他下一刻就沖過去殺了覃檀,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朝著覃檀的方向吼道:“阿檀!快跑!”

覃檀從未見過這般場景,被驚地楞在了原地。

“聽話!”商榷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覃檀地名字,祈求:“阿檀!快跑!”

隆昌帝一腳踹開抱著他腿的商榷,拎著帶血的劍朝覃檀的方向走去。

商榷趴在地上,艱難地爬行著。

他伸手,想要拉住隆昌帝前進的腳步,卻再也攔不住了。

“跑啊!”

“阿檀!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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